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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掌柜摇头笑道:“我年纪也大了,本该多活动活动的,小姐何须在意。”而后他将话锋一转道:“阿乞在里边儿等着小姐呢。”
而后小伙计就将我和青黛引将内院去,阿乞正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等着。他腰板儿挺得笔直,也不拿眼睛四处打量,神色间甚是随意,倒没有身处别个家的不自在。他见了我进来后忙站起来行礼,立在一旁。青黛用手帕子将石凳拂了一拂才将我扶着坐下,而后在我的示意阿乞复又坐下,始和我说出他所知的柳寄生将取某富家小姐的始末来。
“这柳举人自中奖之后,便有许多的举人秀才与他送东送西的,图个好相与。他也乐得与他们周旋,成日里不是这家请他吃饭就是那家邀他喝酒,席上自有小唱作陪,一群人嘻嘻哈哈,好不快活。他从这么些人处得了好些钱财,就将一百二十两银子买了个小院住着,又将些钱财买了个店面,置了些扇子扇坠儿等货物,开起一个唤作雅饰坊的铺子,请了一对年轻夫妇打理,许多百姓、举人、秀才都卖他这个举人的面子,要买这些物件儿都往他家去买。却说苏州府有个梅百万,家中虽有几十万的家资,奈何朝中无人,每每被当官的榨取钱财,苦不堪言。于是思量要巴结这个柳举人,要将女儿嫁把他,指望他日柳举人一举得中进士,自家好做老太爷的。就是不得中,也强似现在。于是便遣媒人来说。谁知这桩事偏被梅小姐知道了,她便前往雅饰坊去打探这个柳举人是何等人物。这一看,可是了不得,两下都颇看中对方的好相貌,故而提亲时竟是一拍即合。”阿乞说话不带一丝停顿。
我又问他:“他现住的小院买在哪里?”
阿乞便告诉我在哪条街哪一处。尔后又道:“和小姐家的宅子就隔了一条街呢。”
我又问他:“可曾探听明白他们何时成亲?”
“大约就在八月底。”
这样看来,柳寄生也就娶不得我了,如何我还是伤心呢?眼下这形景儿也算是如我的意了,只是我依旧不快活。那要怎样才能叫我快活呢?是知道柳寄生心中依旧有我还是叫柳寄生身败名裂?我无从得知。
眼下我拾掇好心情,问阿乞:“你母亲可好些了?”他家我去看过,虽说住处是要比我和柳寄生刚到苏州要好些,然家中值钱耐用的器物一概没有。其母面黄枯瘦,卧床仍不忘要起来招待我们,还是青黛将她劝住了。延医用药后也不知好些没有。
阿乞摸了摸头,笑道:“现下好些了。多谢小姐请来的大夫。”
我亦笑道:“虽说现在已经延医用药,然你母亲抱病在身,要茶要水的甚不方便,何不请一个丫鬟照看着?若是没有合适的,便是从我家拨去一个也使得。”
阿乞闻言,震动莫名,就要诶我跪下。青黛将他扶住,他复又坐下,声音亦有些颤抖:“全凭小姐安排。小姐大恩,阿乞没齿难忘。小姐的任何差遣,阿乞必定赴汤蹈火,万死不辞。”
我摇头强笑道:“不过是举手之劳,你不必放在心上。谁又没个难处呢,指不定将来我们还要指望你帮忙的。此话勿要再多说。”
阿乞走后,我伏在石桌上哭了一回。青黛咬牙骂道:“那个酸儒,整日价贪慕富贵,将来必定不得好果子吃。”而后声音转柔了安慰我,“小姐莫要再伤怀,为这般人哭,甚是不值当。”
我拿手帕子拭泪:“我何尝不知道?我只是为他的糟糠林氏而哭罢了。那林氏一个千金小姐跟了他过了几年苦日子,头七才过不久,他又定下了别家的女子。”
青黛绞着手中的手帕子咬牙:“若是如此,小姐只叫他娶不成也就罢了。”
我摇头:“万不可因小失大。娶了别家的女子也好,也免得我入了虎口。然我心中的这口气却不得不出,此事还需从长计议。”
现在的柳寄生并没有到达他一生中最为风光的时候,是以我非但不会破坏,我还要将他往上再推一把。只有到达了足够的高度,摔下来的时候才会痛。
青黛去取了水和锦帕来与了净面,而后我又和李掌柜请教了些关乎账本的事体,方才回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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